陈庆珍昆明最后一位远征军女兵

作者:秘书处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时间:2010-10-19 9:51:03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陈庆珍昆明最后一位远征军女兵
 

  10月11日清晨7点45分,昆明最后一位远征军女兵陈庆珍停止了呼吸,享年90岁。

  “5年后,我要是还在,我想重走一遍中国远征军之路。”今年5月,老人在儿子伍建中的陪同下,回到当年对她而言有着救命之恩的地方。当两鬓斑白,走路尚需搀扶的陈庆珍,站在腾冲县和顺镇的土地上,往昔的记忆渐渐浮现,她不禁感慨道:“这是我有生之年的一个心愿。”

  坐在记者面前的伍建中,是陈庆珍4个子女中年纪最小的,今年62岁。10月15日,伍建中刚刚从跑马山出殡回来。清晨8点多,有点要下雨的样子。但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,额头上却布满晶亮的汗珠。因为忙,他甚至都没觉得冷。

  聊起母亲,伍建中便打开了话匣子,他说:“这也算是我纪念母亲的另一种方式吧。”

  富家女子早怀拳拳报国心

  陈庆珍,1920年出生在玉溪的大户人家,本姓方,家中有一兄长及两个弟弟。因姨妈家无子而过继,故随姨妈家姓陈。陈家也是当地名门,陈庆珍不仅被视为掌上明珠,还得以受到良好教育。

  1938年,陈庆珍进入了昆华女中。她的理想是在国家危难之际要有所作为,最好能做一名医生,一能报效国家;二是经济能独立,不依靠任何人。

  陈庆珍的报国之心,是受到哥哥方学文的鼓舞。方学文曾背着父母,化名李文光报考黄埔军校,被录取为黄埔军校第11期学员,毕业后在滇军服役。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李文光随60军奔赴战场,参加了震惊中外的台儿庄战役。送别哥哥时,相较于家人的不舍和担心,陈庆珍只说了一句话:“你先走一步!”

  分别的场面历历在目,家人就收到了李文光在台儿庄英年早逝的噩耗。想起与哥哥之间的生死约定,悲愤之余,陈庆珍更加坚定了她要上战场打鬼子,报效国家的决心。

  1939年,陈庆珍在昆华女中的一同班女同学考取了云南军医学校,并带来了一个重要讯息:军医学校要为地方培养县一级的卫生院院长,名额由县政府推荐。陈庆珍得到父亲支持,拿到了县政府的推荐信,顺利进入了云南军医学校为地方培养县一级卫生骨干的医专班。由于战事紧迫,同年医专班转为昆明军医大学第二分校,陈庆珍成为该分校第三期学员。

  姐弟三人 一起加入远征军

  在陈庆珍上军医大时,她的弟弟方学章也考入黄埔军校第五分校,成为黄埔军校第17期炮科学员,毕业后被遴选为龙云护卫团的中尉排长;最小的弟弟方学义也投身到保卫国家的军队中。

  1942年就读于军医大学三年级的陈庆珍毅然报名参加远征军,她也是当时全校唯一报名要求上战场的学员,成为中国远征军中196医院的一名中尉军医。同去的还有未婚夫伍启伦、弟弟方学章、方学义。

  上了战场后,姐弟3人失去了联系。方学章1943年10月参加中国远征军“缅北反攻”,头部,脊柱受伤,九死一生;方学义则下落不明,直到抗战胜利,结论都是失踪,陈庆珍含泪说:“希望在野人山上那些远征军战士的白骨中,有一具是弟弟方学义,他和战友在一起……”

  战场浪漫 悲欢离合在缅甸

  1941年初,陈庆珍认识了已是中校军医的伍启伦,他是196医院的医务长(副院长)。伍启伦的父亲伍泽亭是马来西亚爱国华侨,在马来西亚创办中文学校,为抗战踊跃募捐,积极参与组织南侨机工回国支援祖国抗战。共同的志向使得这对年轻人相知相爱。1942年3月,22岁的陈庆珍随中国远征军196医院开赴缅甸,在缅甸八莫飞机制造厂内的医院里,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,这段战地浪漫曲,在远征军中传为佳话。

  6年之后,在这个她度过生命中最快乐时光的地方,她永久地失去了丈夫。

  抗战胜利后,祖父一家急迫地期望母亲带着孩子们到马来西亚生活。“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是的期望呢?只是母亲过于崇尚自强自立,加上她正沉醉于憧憬和理想中,想着温馨、幸福而光明的时代即将到来。”

  1948年初,伍启伦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,便一个人从澜沧江辗转回马来西亚,然而由于战乱,他滞留在缅甸。

  1950年6月,割舍不下妻儿,并未回马来西亚探望病重父亲的伍启伦被缅甸政府以“没有居留证”为由拘捕关押,从此生死不明,音讯全无,直至陈庆珍去世。“母亲说,在她去了后,希望我能把他们结婚的照片放在她的胸前。”说到这里,伍建中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
  选择坚强 “我的工作是迎接生命”

  娇小瘦弱的陈庆珍,一人带着4个孩子,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。回国后,陈庆珍也先后在石屏、景东卫生院任妇产科医生。回昆明后,她在部队医院任军医。

  1950年,对陈庆珍来说,是她生命中的转折点。陈庆珍被下调到昆明铁路局开远诊所当助产士,一当就是近30年。

  然而,陈庆珍对苦难的往事很淡定,她对家人说:“个人是渺小的,但我今生问心无愧。对国家,我尽了忠!对社会,我尽了责!我的工作是迎接生命的,从1944年5月在石屏卫生院到1975年6月退休,接生了多少个婴儿我自己都记不得了;对家庭,我尽了力!我含辛茹苦把4个孩子抚养成人,如今已是四世同堂,我颐养天年,就是不在了,也能瞑目了……”

  抗战老兵

  她只是个平凡的母亲

  和记者聊到后面,伍建中的眼泪止不住流下, “母亲是一个老兵。其实,在我们眼里,她只是一个平凡又伟大的母亲。”

  “她自尊心强得有些过分了”

  “无论家里有多苦,哪怕已经揭不开锅,母亲都不会向外人抱怨。”

  “母亲自尊心很强,在我看来是过分自强了。”伍建中告诉记者,当时他们和马来西亚的亲人也保持联系,当他们询问家里的境况时,母亲从不透露自己过得不好,一直说“很好,很好,不用担心。”可其实,她甚至连看病买药,都要问价格,在心里偷偷计算着钱。

  “自己很清贫却非常有同情心”

  “她太有同情心了,宁愿自己苦点,也要照顾其他人。”有一年冬天,陈庆珍因为身体实在不舒服走不动路了,便坐黄包车去现在的巡津街的医院看病。那天还飘着雪花,她看黄包车夫在寒风中奔波,顿时觉得很心疼,下车时,陈庆珍仅留下看病的钱,把身上所有的钱当车费给了黄包车夫。

  今年5月, 为感谢当初撤退回到云南,村民们给予他们喝粥的恩情,伍建中陪着90高龄的母亲回到了云南省腾冲县和顺镇。在那里,陈庆珍遇到了同样是中国远征军的老兵张铁留和刘有福,当陈庆珍知道两位战友的生活境况并不是太好时,便立即把自己并没有多少的积蓄拿出来,送给了两位老兵。

  “痴迷于女红,至今爱吃腌藠头”

  伍建中说母亲退休后,整天在家里,戴着老花镜,开始刺绣。绣花花草草、山山水水。精湛的绣艺,常常让亲朋好友们赞叹不已。

  伍建中还说起了腌藠头的故事。1942年4月,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,父母亲带着由10名医护人员和近80名伤员的队伍开始了艰辛的转移之旅。他们不知在丛林中行走了多少天,粮食也快吃光了,在他们感到绝望时,一户人家为他们提供了一顿晚餐。

  “母亲说这是她生命中吃过的最香的一餐饭,也是从转移以来唯一吃过的一顿饱饭,菜虽然只有腌藠头和小茄子(长不大的茄子,蔫茄子),但那滋味胜过山珍海味。”伍建中告诉记者,时至今日,母亲在腌藠头时还特意要放几个小茄子,为的是记住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们的那家人。

  低调淡定 她的一生过得不容易

  说到陈庆珍,云南抗战史研究专家戈叔亚有点感慨:“陈庆珍是一段历史的代表,是抗击侵略者的中国远征军的一个缩影。”

  戈叔亚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,就研究中国远征军这段历史。他知道陈庆珍是在2005年。陈庆珍的儿子伍建中跟他联系上,说她的母亲也是远征军的老兵。他很诧异,这位老人怎么会如此的低调。他去采访时,两人说起那些往事,和那些悲痛的过去,老人显得很淡定,很平静,“听她讲了她亲历的撤退细节,我觉得,作为一个女兵,承受住了那么多苦难,她真的很不容易。”

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    实习记者 曹婕/文 实习生 翟剑/摄
 
 
       
 
 
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转载于      2010年10月18日 星期一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《春城晚报》B107人物周刊背影

来源 :春城晚报 
版权所有:云南省飞虎队研究会 备案号:滇ICP备08001004号
地址:中国昆明市五华区龙翔街77号301室 电话:0871-65522309